“撇”是谷城方言,又叫作“咩”“者(音)”,含有过分骄傲、吹嘘、显摆、炫耀的意思,相当于网络语言“拽”。比如:撇得尿流,咩得像个骚拽,者得不知自己姓啥。“撇嬉娘儿”就是那些拽娘们儿。赵婶、钱婶、孙婶是三个著名的“撇嬉娘儿”。俗话说,三个女人一台戏,她们三个女人的戏真不是一般的戏,有互怼,有揭短,有挖坑儿,有包袱,有冲突,有和解,有台阶,有正话反说,有欲擒故纵,有话里有话……
一天,三个婶子卖弄起自己年轻时的魅力。
赵婶说:“我那时候,要不是爹妈封建,我就不会留在农村,七八个男知青偷偷给我写信、送礼物。一个知青还给我取了个外号叫‘蒙啥你啥(蒙娜丽莎)’。”
钱婶说:“我没你那么抢手,不过我老爹过四十五岁生的时候,一家伙来了三个做生(祝贺生日)的男生,一个是邻村的连长,一个是我小学同学,另外一个是我初中同学,都带了很多礼物。三男争一女,好尴尬,羞死人。”
孙婶说:“你俩脚踏几条船,我倒是一心一意,最后一朵鲜花还是插到牛粪上。最先跟我好上的是个下放的大学生,有文凭、有水平、有品貌,知道心疼人,还给我洗过脚、喂过药,一点儿不嫌弃我是泥腿子。我那死脑筋爹妈硬说我们不是一路人,棒打鸳鸯。人家刚回城,他们就逼我结婚。”赵婶附和着说:“造业(可怜)呀!哎哟,你个死鬼呀,这话在外可别乱说。你老大是你结婚7个月半生的。”钱婶也神神叼叼地说:“嗯,真说不得呢。怪不得我看你老大不像他老家子(父亲)。”孙婶的脸一下子红了,她不知该感谢她俩,还是用人间最恶毒的话去骂她们。最后,她不发声,她恨自己撇得过分,自己挖坑自己跳。
一天,三人又碰面了,孙婶先开口了:“我孙娃子昨天从越南回来了,带回一布袋子钱,好多票面子是五千、一万的,不怕你们笑话,我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。”
钱婶子说:“我看娃子还是出国好,我孙俩子在伊朗当翻译,过年回来,见人就给百张两千的。”
赵婶说:“出国当然好哇,可惜我孙娃子不好好读书,见了外国人不会说话,只有在中国银行上班,你说这中国银行咋天天换外币呢。昨天他上厕所没带纸,就用越南和伊朗的钱擦屁股,用了几万,我骂他败家子儿,他说我的每年工资换成越南和伊朗的钱,要用篮子装!乖乖,这外国钱咋这么不值钱!想不通啊!怪不得说外国人有钱!”
三个婶子迷上广场舞有年把了,她们都成为主力队员,年前,她们所在队伍参加了全县广场舞大赛。镇文体中心给她们开了庆功会,先是聚餐,然后是谈体会。
孙婶先发言:“我那没过门儿的孙媳妇说奶奶的水桶腰变成了水蛇腰,简直成了魔鬼身材!”
钱婶接着撇起来:“原来儿媳妇给我买的几千上万块钱的塑身内衣,咋穿都是鼓鼓囊囊的,我这一锻炼,身轻如燕,从168斤下降到108斤。”
赵婶又撇了一番:“老爷子看我越跳越自信,越跳越年轻,每天他承包了家务活儿,不瞒你们说,我的裤衩子都是他洗的。他说不对我好一点儿,哪个死鬼勾搭上我,就把他搞成吊子锅(单人汉)了。”
孙婶反驳:“老赵你满嘴跑火车!我跟老钱前天去你家,你正在给老头儿洗袜子!”
赵婶说:“你看,你俩好幼稚,这男人都爱面子,我看你们来,故意让他闲着,我来洗。我们要装贤妻良母。”
这个小地方,因为有了三个撇嬉娘儿,成为一个有故事的地方。有位名人说:骄傲并不可怕,可怕的是缺乏骄傲的资本。三个撇嬉娘儿,有时也有点儿小小的资本,听众与看客切莫当真或较真。我们要接受她们的撇,感谢她们为我们的生活添色,从某种意义上讲,撇也是热爱生活的表现。
作者:杜权成
责任编辑:任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