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改革开放四十年之际,新京报独家专访了文体娱领域的四十位“先锋”人物,他们分别在不同的领域取得了开拓性的创新和耀眼的成就。新京报将在接下来的时间里,陆续推出这些改变了时代的“先锋”人物专题。时评版会对应这些专题,刊载记者与这些人交谈过程中的生动细节,展示他们的过人魅力和精彩人生。
凡是采访过梁家辉的人,都会感叹一句话,“他实在是太好了!”
采访过无数个演员,梁家辉绝对是最“体贴”的一位,这种体贴不仅仅是他会谦和地跟每个人鞠躬、握手,还体现在每个细节上,例如他自己会去缠绕小蜜蜂的线,还调皮地跟记者说,“不要着急采访时间,这个道具得好好绕,上次我把一个小蜜蜂弄坏了,这多贵啊,多对不起那位记者朋友。”
陈可辛曾说梁家辉“演什么,像什么”,其实不仅是表演,他也是记者最乐意打交道的老派香港艺人。镜头前的他不紧不慢,几乎可以跳出采访提纲,从来不会有“不方便回答的问题”,只有给你“意想不到的答案”。每个问题摆在他面前,他会习惯性地想想,但不会迟疑,给出回答的速度很快,内容很简洁也颇有深意,夹杂着不少幽默风趣的论调,从不会冠冕堂皇地高谈阔论。你说他很幽默似乎不知疲倦也依旧年轻,他说自己从不过时,“等到我90岁的时候,我想内心会变成8岁小孩。”
他最早来北京拍戏,对这里最有感情
作为最早一批北上拍戏的香港艺人,梁家辉对北京、对改革开放有太多情结与感想。提到他第一次到北京的心情,回想自己穿着龙袍在故宫看夜景,看的第一场雪,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兴奋与幸福感。“好奇”是他口中的高频词汇,尽管那个时候他几乎是现场最忙的那个人。要早起叫醒其他演员、要做灯光、摄影,还要管场务、统筹。清点道具是他的职责,抄写剧本也是他的分内之事。除了扮演皇帝,他几乎在剧组的每个工种中担责。想到此情此景,你问他,“这可得多忙啊!”他急忙摇头摆手,“那可真是一点都不辛苦,那时候多年轻啊,精力多丰沛啊,充满了对世界的好奇和新鲜感,又谈何辛苦呢?”
对于这段经历,梁家辉至今是感恩的,在同班同学刘德华走上灿烂星途时自己却收到公司的解约书,办了杂志空有内容却得不到广告收益,好在李翰祥导演当年对他的提携才把他拉进电影圈,甚至有了最珍贵的机会——进京拍戏。回想这一切,他总是不禁感叹,再反问记者,“我的人生经历是不是太丰富了?”虽然距离现在已经三十多年,北京给梁家辉的印象都历历在目,“有个下雪天,我骑着自行车从团结湖一直到了天安门,马路很宽,白雪皑皑,路很安静,既无人也没有车,只有我车轮碾过的痕迹。”他说,每次想到这里都会觉得那般景色美极了。
梦想不是假大空,总有一天会实现
很多人说梁家辉是个天生的演员,他会观察,也会思考,如何精进自己的表演是他常年都在思索的目标。在他的认知里,是卓别林真正开创了表演领域的先河,“黑白片的时代他没有对白,配合色调和光影的效果,他还是用表情、肢体来呈现故事,他就是电影表演家里的头号人物”。1982年,梁家辉来北京拍戏,那个时候基本上他当了大半年的哑巴和聋子,因为讲不好普通话,走在路上被很多北京人指着叫“老外”。当时和刘晓庆配戏,第一天就惹得对方生气,因为自己说了一句粤语台词,刘晓庆突然喊停机,再回身问了导演“他在说什么”?对演戏,梁家辉很蒙,看着刘晓庆的剧本上密密麻麻一大片,自己就是干净的印刷剧本,他才发现表演这个事情实在含有太多奥妙。也正是这段历练把“香港金像奖史上最年轻的最佳男主角”送给了他,在香港影视圈早已忘记了这个跑龙套的TVB解约艺员的时刻,这个学了一口普通话的新人成为影坛最惊艳的新星,本以为从此声名鹊起,他却一夜之间经历了从高峰到低谷。被封杀,沦落街头当小贩,为了挣钱摆地摊,直到遇上一生所爱以及在好友徐克、周润发的帮助下才真正平步青云。很多人都说梁家辉的这些经历太传奇,在他自己看来,他从不觉得实现梦想是件假大空的事情。“因为我是水瓶座,也是个爱做梦的人,我知道梦得很多会变得很杂,但起码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梦想。我很老派,也算是老生常谈,但真的要实现梦想就要努力去做,总有一天会达到你理想中、或是梦想里的情节,一定的。”
还不想退休,想传递自己的专业经验
纵观梁家辉的表演生涯,警匪和喜剧是两个绕不过的关键词。四座香港金像奖最佳男主角奖杯中,除了最早的历史片《垂帘听政》,后面三次(《92黑玫瑰对黑玫瑰》、《黑社会》、《寒战》)都是喜剧和警匪题材。近年来,这类题材的电影在他的表演维度中比例大幅降低,他接戏越发挑剔,更想给观众带来自己也满意、能让别人也记住的新角色。
家庭里,他是个住家暖男奶爸,双胞胎女儿是他的掌上明珠。被问到作为北上演戏第一人,有没有想过女儿继承父业,他骄傲地说可以让孩子继承的很多,因为他有很多职业,木工、电工、场务工、副导演、导演、演员,都可以给孩子们选。“虽然我老说自己是个演员,我对待每个角色都很专注,这些角色也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,不管工作上或是生活上,角色带给我很多,所以我没有太多想法对小孩有要求说你们必须要承继父业。在不同的行业里面我看过很多(子承父业)失败的例子,在我的想法里面我希望她们快乐,不会去想、也不会限定她们的路一定要怎么走。”曾经,他想过等女儿小学毕业自己就退休,怕作为公众人物会影响她们的生活,“后来我想通了,她们都成人了。我也不愿意退休了,就像我没有办法不怀念带我入行的李翰祥,没有他我也不会让如今的生活这么丰富。现在更想把自己的专业和工作经验传递下来,直接退出有些对不起前辈,也对不起带给我很多的电影行业。”
(来源:新华网)